家里给爷爷举办盛大的葬礼,借了不少钱,家里的外债一下涨不少。一家人都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痛中,悲痛一直持续到过年。
2000年注定是个伟大的一年,也是告别过去,迎接新世纪的一年,每个人都在兴奋又焦急地等待新世纪钟声敲响,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,横跨两个世纪,最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年,也是两个世纪的分水岭。从这年开始,全国进入飞速发展,各个地方争相恐后出现万元户,人民生活越来越富有🧍。老百姓生活必需品的物价也跟着飞涨。
眼看春节春节降至,饭不吃上,寒也驱不走了。2000的冬天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年,记忆最冷的一个冬天,也是一个最不省心的过年。对于小孩子来讲,就算天塌下来,都由父母头顶着。父亲一到冬天,腿疼的老毛病又犯了,卧在床上不能动弹。母亲带着我拉着小板车去邻村煤球厂,单程走路大约一个小时,来回两个小时,走的还是土路,当时的路还没修成油漆马路。当时我和妈妈一起去买煤球,就是那种蜂窝煤,一块煤球镶嵌好多个窟窿眼。家里早就没媒炭,煤球也没了。再不买煤球,人都冻死了。
可能人遭遇一场重大的家庭变故,就会瞬间懂事不少。我就是从爷爷去世那年,感觉自己一下变成大人,开始有意没意观察父母,看他们做什么,听他们说什么,看他们什么时候高兴,什么时候不高兴。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窍的,总想替爸妈分担,他们吩咐什么就干什么,从不拖泥带水。
家里喂养一头老黄牛,老黄牛已经怀胎六个月,来年三月就要生了。母亲伺候老黄牛就像伺候自己的孩子,精心呵护,悉心料理,宁愿人吃不饱穿不暖,也不让老黄牛吃不好住不好。母亲说怀孕的牛和人一样,也需要坐月子,月子坐不好就会落下一身病根,将来不是这疼就是那疼。我不懂母亲说的话,可我喜欢站在牛槽边上看着老黄牛有滋有味的咀嚼她的上好伙食。开始我是怕它的,我害怕它咬我,也害怕它生我的气踢我,用它的牛尾巴抽我。后来,我就不怕它了。我最喜欢看它的眼睛,它的眼睛又大又亮,是我见过眼睛最大最好看的。每次我往它牛槽里倒饲料,总会忍不住摸它的前额,就是类似人额头的地方。它低着头津津有味的吃着,一点也不害怕,全然不管我会不会伤害它。也许,它早就熟悉这个家,熟悉我爸爸妈妈,也熟悉我,熟悉我家里每个人的脾气,熟悉我们是一家善良的人。父亲是2000年腊月初的一天在乡里的集市上买的这头老黄牛,买的时候老黄牛已经身怀六甲,过三四个月就生了。爸爸为了买下它,不惜下血本,花大价钱。
爸爸去赶集原本买小猪秧,就是小猪崽,养一个月再卖掉用来凑合过年,距离过年不足一个月,能不能过年就看这头猪了。爸爸无意间看见这头老黄牛,临时改变注意。不管价钱多高,爸爸铁了心要买它回家。爸爸说自打第一眼见了这头老黄牛,就决定买它回家。我问爸爸这头牛好在哪儿,集市上那么多牛,羊,猪不买,偏偏买这头牛。爸爸说这头牛和他有缘分,他一眼就喜欢上这头牛,相中这头牛,相信它能给我家造福,给我家添砖加瓦,给我家拉套卖命。爸爸说他的眼光不会错,相信这头老黄牛是个好黄牛。我听不懂爸爸说的话,但我感觉爸爸说的好像有道理,我也不知道哪儿有道理。
初中我学了那篇著名文言文韩非子著述的《马说》:世有伯乐,然后有千里马。千里马常有,而伯乐不常有。我才幡然醒悟,原来我爸是我家那头老黄牛的伯乐,就像伯乐相马,一眼就能挑出是不是千里马。那头老黄牛进我家的时候,年纪一点也不大,按爸爸的说法她正当二八青春,她很听话,不倔强,延续并发扬光大牛身上的所有优点——俯首甘为孺子牛。
一头牛的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我们获得的财富。父亲没有看走眼,这头老黄牛为我家做出巨大的贡献。如果条件允许,我还想给它专门建立一个无量功德碑。
爸爸花一上午的时间赶一趟集市,没有买小猪崽,却买一头怀孕的青年黄牛,妈妈当场就和爸爸大吵起来。虽然青年黄牛能生小牛崽那也是年后开春的事儿。眼下需要解决燃眉之急,十万火急,如果一头小猪崽养个二三十天也能卖钱,也能马马虎虎挨过过年。这下倒好钱没少花,一时半会也倒腾不出钱,家里穷的叮当响,揭不开锅,捉襟见肘。母亲说她都想把她自己卖了,好让我们孩子吃口饭。她见别人家的孩子吃香的喝辣的穿新的,高高兴兴的过新年,我们寒酸的什么都没有。母亲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。母亲哭着让父亲把怀孕的黄牛退回去。爸爸的犟脾气也上来了,牵着牛守着牛坐在牛旁边哪儿也不去。母亲气的三天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。
母亲还是接受了黄牛,黄牛好像知道父亲与母亲因为它两人吵架,闹的鸡飞狗跳,所以它很听话,很乖巧,让干什么就干什么,让卧下就卧下,让站起来就站起来。头三天都是父亲亲自照看它,给它喂吃喂喝的,好像母亲会把他的黄牛下药毒死。三天以后,母亲的气儿消了,父亲不知道干什么出去了,母亲竟然开始铡草,铡玉米秸秆,我和妹妹说不定是谁,就负责往铡刀里送草,母亲负责铡草,不一会儿就铡了一个小山丘,足够黄牛吃三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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